猎杀美人鱼（三）
12.
“你明明知道的，只要听我的话，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这是黄婷婷从漫长的梦魇中挣脱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她用疼得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大脑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于是果断地闭上了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的眼睛，恨不得立刻逃回到刚才的噩梦之中。
毕竟眼前这现实要比任何噩梦都来得恐怖。
“已经睡了整整一个星期了，还没睡够吗？”李艺彤拨弄了一下额头的碎发，任傍晚七点的余晖在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上镀一层金色的光圈。她勾起单边嘴角浅笑一声，慢悠悠地踱到黄婷婷床前，将混着薄荷味的气息送到了黄婷婷的耳膜。
“你不好奇这一个星期我对你做了什么吗？比如帮你换了一条新尾巴。”李艺彤声音轻得像春风卷起的一片草叶，却不着痕迹在黄婷婷心上刮了一道口子。
黄婷婷惊恐地睁开眼睛，本能地往身下摸了一把，还好摸到的依然是一双纤细光洁的玉腿。她有些气恼地瞪了一眼李艺彤，动了动嘴皮想要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带着氧气面罩，发不出半点声音。
“对不起啊，忘记告诉你，我的箭把你的肺射穿了，所以你暂时离不开氧气瓶，想说的话，也麻烦在肚子里憋一段时间吧。”李艺彤嘴角含笑，仿佛在说一件跟她们两个人都无关的事。
听她这么一说，黄婷婷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压了一块石头，每呼吸一下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出不来，所有声音都憋在气管里，她挣扎了半天无果，只能用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天花板。
李艺彤倚在雕着繁复苕莨叶的床头旁，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一边欣赏着黄婷婷绝美的脸庞上流露出的恐惧又无奈的表情。
时间凝固了好一会儿，李艺彤伸手地帮黄婷婷理了理遮在眼前的凌乱发丝，然后用檀香扇柄轻挑她的下巴，让她那双明媚的眼睛看向自己。
黄婷婷对李艺彤的模样印象不深，只记得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永远都是一副春风得意的神态。
好像她天生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既然已经醒了，我就给你看点有趣的吧。”
李艺彤伸着长腿坐到了黄婷婷的病床上，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不紧不慢地拆开上面的缠线，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掏出来给她看。
“这是你的身份证，黄婷婷是你自己起的吗？这名字去公安局做排查都困难，还真够掩人耳目的。”
李艺彤将掉落到眼前的碎发撩拨到耳后，细细地打量着手中反光的小卡片，那上面一丝不苟的证件照在夕阳中染上了焦糖的颜色，有种说不清的可爱。
“你拍照很好看。”李艺彤并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不过黄婷婷似乎对这种乏味的夸赞并无兴趣，她死死地盯着李艺彤翻弄的牛皮袋，仿佛那是被封印的魔盒，一但揭开咒符就会释放出毁天灭地的怪物。
“可惜我找不到证件上的住址，你没有家，也没有亲人，所以你是怎么来到这片大陆上的呢？”李艺彤呵气如兰，煽动的眼尾却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黄婷婷的心‘咯噔’地沉了一下。
“这是你的日记本。”李艺彤从牛皮袋里拿出一个烫着金色花纹的黑色本子，手指轻轻一弹，滚着金边的纸页一张张翻动起来，在阳光中漂浮起了细微的碎屑。那纸页上没有格子，黄婷婷的字迹依旧工整又秀丽。
“这里面的每个字我都看过了。没想到你看上去冷若冰霜，实际还挺闷骚的。”李艺彤戏谑地浅笑了一下，把本子轻轻合上，用手指勾弄着书签上垂下来的穗子。“写得倒是蛮有意思，可惜没写到我最好奇的东西。”
黄婷婷像个被父母搜到情书的青春期少女，脸涨得通红，却张不开口，只能瞪着宝石一般的大眼睛无声地抗议着。
“你别急，还有很多。”李艺彤说着，从袋子里拿出她的驾照和银行卡、她的钥匙、她的口红、她的短刀和飞镖、甚至还有一条熨烫平整的浅灰色打底裤。
黄婷婷有一瞬间怀疑李艺彤偷来了叮当猫的四维口袋，下一秒就会把她家的座椅板凳都从里面掏出来。
“人鱼，我要让你知道。在这片土地上，你落入我的手中，就不可能存在任何秘密，也不会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李艺彤用双臂撑在床上，把黄婷婷躲闪的目光圈在自己的怀中，紧接着，她将骨结分明的手指贴在黄婷婷的大腿上，沿着少女姣好的曲线，若有似无的摩挲、打转。
李艺彤的手因为常年练箭，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黄婷婷只感觉一块刺拉拉的烙铁吸在自己身上，那股暧昧的焦灼从细嫩的腿根蔓延到每一根神经。她咬着嘴唇，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李艺彤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来。
“你的腿很美，也很敏感。不过女人的腿我实在见得太多，我现在更想要一条漂亮的鱼尾。你能给我吗？”
李艺彤将黄婷婷的氧气管一圈一圈地缠在自己的手指上，直到病床上可怜的姑娘憋得脸色发紫，才轻笑道“等你拿掉这个该死的东西，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答案？”
黄婷婷狠狠地喘了几口气，随后陷入一片茫然，李艺彤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呢？
13.
冯薪朵在百忙中之收到了一个不得不赴的邀约，她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体和夹在里面地址条，不由地长叹一口气，那个人还是老样子啊。
知道对方是个急性子的人，冯薪朵赶紧把手中堆成山的资料推给了助理，跨上背包只身来到了纸条上写的地址。
这个地方并不好找，冯薪朵穿过好几个挂满衣物、又脏又乱的小巷子，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那间狭小阴暗的单身公寓。
冯薪朵敲了敲门，屋子里没有动静，她拧了一下把手，发现门没锁，便直接推了进去。谁晓得刚进门，一个硬枕头就直直地冲着她飞了过来，把她瓶底厚的眼镜砸到地上。
“冯薪朵！你还真有脸过来，赶紧把黄婷婷放出来，否则我立马毙了你。”陆婷消瘦的身子站在摇摇欲坠的床板上，手中得M1911手枪直指冯薪朵的眉心，眼中忽闪着凌厉的寒光。
“你说人鱼？”冯薪朵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躬身把眼镜从地上捡起来，重新架回到自己的鼻梁上。
“好久不见啊陆婷学妹，我以为你被债主追得走投无路才想起我。哪晓得是为了这种事对我刀剑相向。”冯薪朵毫无惧意地对着陆婷的枪口，戏谑地笑了一下。
陆婷见她一脸轻松的表情，更觉得怒火攻心，连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们这是绑架！这是犯罪！不要觉得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目无王法，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冯薪朵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陆婷讲了一个不得了的笑话。“报警？她的那些假证件都是你托人办的吧，公安局系统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人你还不清楚吗？”
陆婷一下子被冯薪朵的话噎住了，她放下手枪，过了好半天才喃喃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为难一个普通女孩？”
“她不是普通女孩，她是从坪洲海游来的深海人鱼。”冯薪朵盯紧陆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冯薪朵，我看你是书读得太多，把脑子给读坏了，你见过哪个人鱼长着两条腿，跑起来比风还要快。”陆婷看着冯薪朵一脸严肃的表情，觉得好气又好笑。
冯薪朵从背包里掏出一沓子资料甩到陆婷眼前，冷笑道“我看你才是自欺欺人，这是她的体检报告，你自己看吧。”
陆婷满腹怀疑，接过资料慢慢翻起来，越翻脸色越阴沉。
冯薪朵说得没错，黄婷婷的体检指标没有一项符合正常人的标准，甚至缺少了很多基本的人体组织。换句说，她的存在是不合理的。
“不仅如此，根据我们的检测，她的骨骼年龄绝不超过十岁，这跟她的实际年龄是不符的。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经过一次彻底地脱胎换骨。”冯薪朵声音阴涔涔的，听得陆婷毛骨悚然。
“她的身体状况跟我之前预测的吻合了80%，她一定是美人鱼。”冯薪朵凑上前一步，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将里面密密麻麻的标注展示给陆婷看。
“世上真的有人鱼？人鱼还能变成人类？这不科学。”陆婷瞪大了眼睛，实在无法相信这种事情。
“学妹，你还记得老师说过的话吗？如果每个人都搞经验主义，科学永远都不会进步。我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就是因为我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冯薪朵一把将陆婷从床板上拽下来，让她直直地平视自己的眼睛。
“你是懂我的，你知道我一直以来最想要的是什么，我从读硕士期间就开始论证人鱼的存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嘲笑我，说我是疯子，只有你愿意相信我，你说如果人鱼出现，你会用你的枪亲手帮我捉住她。”
“朵子，不要再提读书时候的事了。”陆婷叹了一口气，拿着枪的手开始莫名地发抖。
“为什么不能提？就因为你被学校开除后放弃了梦想、自甘堕落，没脸再提那段时光了吗？”
冯薪朵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陆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你选择无条件的信任我，而现在人鱼就在你的身边，你却想方设法的隐瞒我欺骗我。你早就知道黄婷婷是人鱼了吧，你是怕我解刨她还是你喜欢她啊？”
“无论黄婷婷是不是人鱼，你都不应该参与李艺彤的阴谋，做这种违背人伦的勾当。”陆婷面色阴沉的说道。
“黄婷婷拥有人类的思维和智慧，哪怕她不是真正的人类，你们也无权把她当做猎物。李艺彤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她给你的东西都是有目的性的，总有一天你会被她害惨的。”
“李艺彤又如何？现在我们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她跟我一样对人鱼充满渴望，她愿意相信我，她尽全力支持我的研究。最重要的是，她有能力捉到美人鱼。”
冯薪朵澄净的眼睛结了一层冰霜，寒凉的就像北国十二月冰封的湖面。陆婷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如此的陌生。
这次见面注定要不欢而散了。
冯薪朵拎起自己的背包，走在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对陆婷说道“李总让我跟你道声谢，谢谢你这几年对人鱼的照顾。”
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如果缺钱就跟我说，别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我真讨厌你现在的样子。”
14.
过了半个月，在冯薪朵和医疗团队的反复确认后，黄婷婷终于摘掉了氧气面罩，虽然呼吸还是不太顺畅，但总算有了一点轻松的感觉。
冯薪朵带着护士在黄婷婷纤细的小臂上扎完最后一针，宣布她可以出去透透气，不过她的腿伤还没有康复，只能坐着轮椅在别墅后院的小花园里转一转。
虽然天气不冷，冯薪朵还是给黄婷婷穿了一件薄毛衣，套衣服的时候，细小的装饰金属扣不小心刮到了黄婷婷松软的头发，疼得她闷哼了一声。冯薪朵俯身，一边帮她解开缠绕的发丝，一边轻轻地在她耳边吐气。
“我见过你的朋友陆婷了。”
黄婷婷吃惊地抬起眼眸，第一次认真地直视冯薪朵的眼睛。
“我把你的体检报告给她看了，她知道你是人鱼了。”冯薪朵似乎很满意黄婷婷惊讶的表情，浅笑一声，继续说道“虽然有点惊讶，但是她可能早就猜到了，毕竟你真的一点都不像人类。”
“她说了什么？”黄婷婷垂下眼睑，轻颤的羽睫遮掩了一闪而过的不安。
“她当然是希望你在这里过得开心了。”
黄婷婷摇了摇头，她知道陆婷一定不会说这种话。她的朋友是了解她的，黄婷婷没有自由是永远都不可能开心的。
“你不相信对不对？”冯薪朵推开了房门，一束久违的阳光像花伞洒下的水帘，毫无防备地喷洒在黄婷婷的眼睛上，她受不得这刺激，伸手去遮挡。从五指间隙里漏出的金色光影让冯薪朵的身形飘渺起来。
“陆婷是个很现实的人，她很喜欢你，所以不想你吃苦。”冯薪朵让护士小心翼翼地把轮椅抬下台阶，顺手帮黄婷婷理了理毛躁的碎发。“婷婷，乖乖听李艺彤的话吧，她会对你好的。”
会对我好吗？黄婷婷苦笑一声，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的针孔和被铁锁勒伤的印迹。一个实验品罢了，有什么资格奢望“过得好”呢。
早春的花园里铺满了白色的山茶和紫色的郁金香，层层交织，叠叠辉映，把狭长的小径都遮去了大半。黄婷婷第一次看到开得这么好的花，也忍不住四处顾盼，可惜春风扬起的花粉没一会儿就让她呼吸困难起来。
冯薪朵察觉到黄婷婷的脸色变化，便让小护士将她送回去，行至花丛茂密处，交叠的花影和迷迭的香气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李艺彤用一条红色的发带将长发高高束，身上着一件银灰色绸缎短袍，手中挥着一把绘着水墨山河的折扇，笑起来比园子里的春花还明媚。
黄婷婷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孩子是英气的。
“怎么刚出来就要回去了？我的花园不美吗？”李艺彤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细细地打量着黄婷婷。
经过这段时间病痛的折磨，黄婷婷白了不少，也瘦了不少，本来圆润的脸蛋变得尖削，一双浅褐色的大眼睛显得更加明亮夺目，海藻般松软的秀发地垂在单薄的肩膀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慵懒和倦怠。
李艺彤在轮椅前蹲下身子，直视着黄婷婷的眼睛。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黄婷婷执拗地撇过头，不去看她。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李艺彤不介意地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条指节宽的金色颈带，趁黄婷婷恍神的时候一把扣在她脖子上，那颈带前面系了一个精致的小铃铛，随着喉结的滚动，铃铛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黄婷婷被那颈带勒得生疼，想要去解，却怎么也解不开。
李艺彤用折扇勾起她的下巴，笑容中透出危险的气息。“不要躲着我，逃避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不是人鱼。”黄婷婷无力地垂下双手，声音听起来格外沙哑。
“这不重要。”
“天河夜明珠原本就是我的东西。”黄婷婷接着说道。
“它以后也是你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放我离开？”黄婷婷有些疑惑地看向李艺彤。
“因为......”李艺彤凑到黄婷婷身边，声音突然轻柔起来。“因为我非常喜欢你。”
李艺彤甩掉手中的折扇，捧起黄婷婷的脸颊，用柔软又炙热的双唇去品尝来自大海的少女口中的津甜。
李艺彤本以为这个吻会是柔情蜜意的，可实际上黄婷婷连最柔软的唇舌都是刺骨的凉。
黄婷婷被这突如其来的吻震惊地瞪大双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奋力地将李艺彤推开。力气虽然不大，却让李艺彤踉跄了一下。
“我不要你廉价的喜欢，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黄婷婷举起手上的锁链，眼睛瞪得滚圆。
李艺彤站起身来，猛然锁住了黄婷婷一只手就能握住的纤细脖颈，声音变得凶狠地说道“我看你还是有点搞不清楚情况啊，人鱼小姐。”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权利，因为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所有物了。”
直到黄婷婷被掐得脸色发紫。李艺彤才松开手，将她重重摔在轮椅上。然后又俯身捧起了她的脸，对她吐气道“求我。”
“我不。”黄婷婷挣扎着回答。
“哦？这么有骨气？”李艺彤冷笑一声，将手从她的毛衣领口探了进去，一直滑到胸前，蜻蜓点水似的转了一圈，然后猛然地在山丘的顶端捏上一把。
黄婷婷银牙咬紧，身子不住地颤抖。
“怎么会这么敏感呢？”李艺彤嘴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手却不再跟她开玩笑，径直伸到了她胸部下方两公分的伤口处，摩挲着纱布下面凹凸不平的伤口。
“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愈合呢？”李艺彤的表情说不上是疑惑还是震惊，只是没等话说完，就对着伤口突然用力，黄婷婷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后背都佝偻起来。
“求我。”李艺彤的语气不依不饶。
黄婷婷脸上爬满了冷汗，痛得说不出来话，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呵，真是硬骨头。”李艺彤邪笑一声，手上的力度加重，不知道多了什么利器，生生地撕裂着黄婷婷未愈合的伤口。没一会儿，黄婷婷身上雪白的毛衣就洇红了一片。
“发卡，适合而止吧！”冯薪朵见李艺彤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机，赶紧冲上来制止。“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急什么？”
15.
黄婷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去意识的。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悬挂在头顶的强力照明灯晃得眼睛刺痛，她想伸手去遮挡那道灼人的光，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腿和腰部都被铁环扣在了床板上，连简单地翻身都做不到。
或许是强光照射的原因，周围的空气异常闷热，黄婷婷用恍惚的视线辨别了很久，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类似早产儿保温箱的玻璃箱子里。
黄婷婷猜不透李艺彤和冯薪朵想做什么，周围是死一般的宁静，她躺在这里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仿佛被世界遗忘了几百年。
头顶的照明灯照得她实在难受，即使闭上眼睛也依然明晃晃的一片，再加上空气极度闷热，连小憩一会儿都做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婷婷总算有了一些朦胧的睡意，刚要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那声音激烈又尖锐，直击耳膜，把她吓得一机灵。
黄婷婷恍然大悟，这个装置分明就是不让她休息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黄婷婷才发现糟糕的不仅仅是没法休息，这里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只有在她神经几欲崩溃的时候，才会有护士带她去洗手间，给她喂一点水，然后很快又把她关进了玻璃箱里。
护士来的时间并不固定，这样周而复始几次，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黄婷婷没有吃到一口东西，也没有睡成一会儿觉。
等冯薪朵来看她的时候，黄婷婷的脸色已经苍白的宛如一张白纸，甚至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而冯薪朵也只是给她进行了简单的身体检查，给她喂了一点水，跟普通护士做的没什么区别。
黄婷婷感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了，但是还是勉强地问道“什么时候结束？”
她并不觉得李艺彤真的想折磨死自己。
“等李总来的时候吧。”冯薪朵低头准备着体检的仪器，她以为黄婷婷会问李艺彤什么时候来，但黄婷婷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想趁检查身体的空档休息一会儿。
冯薪朵见黄婷婷马上就要睡着了，立刻把检查到一半的仪器撤了下来，对身后的小护士说“没什么大问题，把她送进去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冯薪朵再没有来过。黄婷婷也依然忍受着周而复始，无休无止的身心折磨，但护士每次把她放出来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安慰她一句。“你再坚持一下，等李总裁来了就解脱了。”
“我是不是真的应该盼着李艺彤早点来呢？”黄婷婷苦笑了一声，她又怎会不知道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心理战。肉体的苦难真的能换来灵魂上的屈服吗？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16.
当李艺彤把黄婷婷从玻璃箱中抱出来的时候，甚至感受不到她身体的重量。
黄婷婷眼窝深陷，浅褐色的眼睛上仿佛结了一层灰色的霜，空洞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她在李艺彤的怀里依偎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于是挣扎着推搡起来。
“看来你也不是很想我啊。”李艺彤坏笑一声，加重了环在黄婷婷腰上的力度，防止她瘦弱的身子从自己的臂弯中滑落。“那我把你送回去好了。”
黄婷婷被她这么一吓，立马安静下来，乖乖窝在她怀里不出动静。
“我带你去泡澡好不好。”李艺彤满意地揉了揉怀中像小猫一样乖巧的黄婷婷，笑着问道。
黄婷婷现在几乎处在半昏迷状态，哪里还知道什么好与不好。李艺彤见她没反应，便在她纤细的腰上轻轻捏了一把，黄婷婷吃痛，不自觉的点了一下头。
黄婷婷在一片迷蒙中被放进了温热的水池，猛然地，她感到胸口一阵火烧般的刺痛。
“怎么了？”李艺彤扶着她的身体，防止她跌进水中。
“疼。”黄婷婷皱紧了眉头，伸手去捂胸口的伤。
“水里放了浴盐，能不疼吗？”李艺彤坏笑一声。
黄婷婷将浑身的力气都用在眼皮上，狠狠地瞪了李艺彤一眼。
“我们许久没见了，你这么没精打采的，我可是很伤心呢。”李艺彤把手环在黄婷婷的双臂之下，把她的身体托高，让她平视自己的眼睛。黄婷婷的睫毛像忽闪着的黑色羽翼，眼睛熏了蒸汽，重新变得水灵起来。她还是好看的如此让人心动。
黄婷婷发现自己正不着寸缕的，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跨坐在李艺彤的腿上，她整个上半身紧紧贴在李艺彤，能清淅地感受到彼此光滑柔软的皮肤之间的厮磨。
李艺彤的手在黄婷婷身上不老实的摩挲着，她的动作非常轻柔，在黄婷婷眼里却有一种羞辱的意味。
李艺彤的手沿着黄婷婷的腰线一路下滑，顺着紧俏的臀部一直探索到大腿根部，指腹有意无意地略过那片风光无垠的地带。
黄婷婷身子不住地战栗，嘴里发出了一连串的闷哼。脖子上的铃铛发出了清脆地响声。
“想跟我做吗？”李艺彤揽过黄婷婷的头，对着她的耳廓吐气如兰。
黄婷婷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李艺彤口中的「做」是什么意思，她瞬间涨红了脸，想把李艺彤推开，可李艺彤紧紧扣住她的腰，把她往回拉，她的两股之间在李艺彤的大腿上摩擦，身子更加燥热了，她的胸口绵延起伏，脖子上的铃铛也跟着响个不听。
李艺彤抬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呜咽声噙在了口中。
黄婷婷的嘴角渗出了血，弥漫的血气在两人的唇齿间纠缠。
“人鱼的血是甜的。”李艺彤笑。
“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还是去吃点东西吧。”李艺彤把黄婷婷抱出了水池，用浴巾将她身上的水珠一点点擦干，然后给她套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睡裙，那衣服很薄，挂在黄婷婷身上基本起不到遮掩的作用。
隔着这层布料，黄婷婷依然能感到李艺彤身上灼热的温度。
李艺彤把黄婷婷抱到了餐桌前，让黄婷婷坐在她的腿上，用勺子喂白粥给她喝。勺子送到黄婷婷嘴边，黄婷婷别扭地将头偏到一边。
“你不饿吗？”李艺彤的手像一条蛇，灵活地游进黄婷婷宽大的睡衣里，摸了摸她干瘪的肚子。
“我自己可以喝。”黄婷婷本能地拦住她，脸色涨得通红。
“你的意思是不想喝喽？”李艺彤同时放下游走在黄婷婷身上的手和拿着把勺子的手，煞有介事的说道“没关系，我把你送回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婷婷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那你就听话。”李艺彤露出了满意地笑容，再次舀了一勺粥喂给她。粥很烫，也没什么滋味，黄婷婷还是勉强地吃了几口。
由于长时间没有进食，黄婷婷的胃变得敏感脆弱，没吃两口就吃不进去了，再加上李艺彤喂得心急，黄婷婷呛了一口，不住地咳嗽起来。
李艺彤扶正她的身子，拍了拍她的后背，知道她确实吃不下，也不再勉强了。
“喝一点牛奶吧。”李艺彤坏笑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婴儿用的奶瓶，准备用来喂给黄婷婷。
黄婷婷立马将头摇成拨浪鼓，她实在无法理解也无法配合李艺彤的恶趣味。
吃饱了有力气反抗了是不是？李艺彤掰开她的下颚，想要强行将奶嘴塞进她口中，黄婷婷躲闪了一下，瓶子里的奶便全部挤到了她的脸上和胸前。
黄婷婷本以为李艺彤会生气，没想到她放下奶瓶后只是笑了笑“看来下次吃饭我要给你准备一个围兜了。”
接着，她将头埋在了黄婷婷的胸口，但没有触碰到她，只是沿着身体的曲线一路向上，最后舔了一下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品尝到了那份诱人的奶香。
“不愿意喝就算了，我们去睡觉吧。”李艺彤并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地停留，站起身帮她换掉了沾满奶渍的睡裙，然后抱着她躺在了一张宽大的贵妃椅上。
黄婷婷并不喜欢亲密的身体触碰，但这间屋子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李艺彤的怀抱即柔软又暖和，让她整个身体都跟大脑对抗起来。不过黄婷婷确实困得厉害，挣扎了几下就在李艺彤的怀中沉沉地睡去了。
(这篇文写的时候难产了好几次，每敲一个字都在跟自己的羞耻心做抗争，完全不敢看第二遍，以后还是写清水文吧)
